让我尝一滴蜜我便死去[04]

#摩登三国 #虞瓒 #G #一滴蜜 公孙瓒这个狗脾气,基本上一点就着,好在刘虞性情温和,又心存怜惜,常常让他,才没陷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死循环里去,但还是时常有所摩擦。 秋日将尽,新的一个研发周期刚刚过去,刘虞的部门把样品送下去测试,总算能歇上两天,接着可就轮到公孙瓒忙活了。 也许该劝他请假,虽然他肯定不会听的。刘虞一面想着,一面坐下来,把图纸推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上周图书馆里借的一本书。同事拿着假条走进来,从架子上取下大衣,嘴里念叨着好容易闲下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带着家小出去玩一趟,好好放松放松……转头看见刘虞桌上摊着本砖头厚的大部头啃得很是入神,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刘大人,刘大人?” 刘虞说怎么了,再不走还赶得上地铁吗你。 同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刘大人啊,看到你,我就想起一桩往事。” 刘虞听着。 同事就讲一段自己的心酸血泪史,“你知道我叫程绪,念大学的时候,为了这个名字,我可是饱受嘲讽。” 刘虞当然问为什么。 “程绪啊!程绪!你自己念两遍就知道了。我又是学计算机的……” “那……程序这个词也没什么不好的……” “呸,我告诉你不好在哪里,那会儿我上进得很,大家都说我名字取得不好,是个程序员心力交瘁的命。这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我头一任女朋友竟然真的因此跟我分手了。” 刘虞啊一声,确实离谱。 “当然现在再想想,我也知道那多半是个借口,她就是看不上我穷,又没有城市户口。个姑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程绪说,“但是如果有机会,我真想把你介绍给我那帮大学同学认识认识,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的工作狂。我说,刘大人,别嫌我说话难听,现在最好是赶紧回家睡一觉,养足精神,毕竟每年冬天都有大项目。假期还不歇着,这样你受得了吗?别信什么脑子越用越灵的鬼话,人的脑细胞可都是有数的,用完了保你痴呆。” 他又低头去看刘虞面前的书页,念道:“‘雷姆’表示生物人体伦琴当量,1雷姆相当于0.88伦琴。伦琴是测量暴露在X射线和γ射线产生的电离辐射和电磁辐射的法定计量单位……”他抬起头,“你这是打算转行?” “也没有……” “转行也得挑个轻松点的行当啊?军事工程转核物理,你真行。” “没有,没有。”刘虞哭笑不得地道,“我都三十岁了,跟军工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哪还有抽身离开的道理?这就算是……算是……” 他笔尖点点做笔记的白纸,“兴趣吧。” 程绪跟看外星人一样惊恐地望着他。刘虞也知道这个借口多少有些离谱,但他能说什么呢?难道叫他告诉程绪,自己看这种书是为了照顾好公孙瓒?别说违反保密条例,回头公孙瓒要是知道自己把这种事情拿出去说,非杀了他不可。 而且,消息一旦走漏,整个研究所的人该怎么看待公孙瓒?恐怕避之不及,唯恐沾上辐射吧。虽然现在五年过去了,接触并不会带来危险,可其他人凭什么冒险呢。 “别为我担心,程大人。”刘虞说,把程绪送到门口,“我有数。这书不过是看着打发时间的,我主要是……呃,等伯圭下班,跟他一起回去。” 这个答案多少在程绪的理解范围之内,他勉强接受了。走到电梯口,啊地大叫了一声,把刘虞吓了一跳,他刚想折回去看看情况。便见虚掩着的办公室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撞到墙上发出更大的回声,紧接着,公孙瓒手里握着把自动手枪,气势汹汹朝办公室杀来。 刘虞不由得向后挪了两步,“伯圭?” 再往后就是办公桌,退无可退了。 公孙瓒把那支枪往办公桌桌面上一摔,正落在刘虞打开的书页上。刘虞心中警铃大作:要是让公孙瓒看见他在看这种书,那还得了!他像个上课偷看闲书被老师发现的中学生似的,赶快把公孙瓒拦住,伸开双臂,像揽着一只发怒的狮子:“伯圭,伯圭,别生气,怎么了?” 他还想给他倒杯水,可是公孙瓒一抬手便将他手里的纸杯打翻了,纸杯在地上滚出一个弧。他咬牙切齿地对刘虞道: “做出这种垃圾,是想让我们的战士去送死吗?” 刘虞这才后知后觉地认出,那支枪正是他们今天报送的测试样品。职业习惯,他第一反应就是上去察看这支枪究竟有什么问题,可公孙瓒还在这看着呢。他按着公孙瓒的肩膀,让他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对方瞪了他一眼,并不顺从。 “我知道。”他忽然说,声音冷硬得像冰块。 “在你们眼里,前线的将士都不是人,是些无关紧要,随手就能敲出一大串的统计数据,是不是?既然能随便敲出来,也能随便删去。所以就活该在冬天,幽州的冰天雪地里趴在雪窝里埋伏一整晚,穿着单衣活活冻死;就活该用这种撞针错位的残次品武器;就活该被克扣补给的军粮,唯一能救命的是在全营手里分发的不知道是从什么上面割下来的冻硬了血块都结成冰碴子的生肉,是不是?” 他猛地抓起书页上的枪,指着刘虞的额头,“不过,哪怕用这种残次品,有些事情,我也能办得到。哪怕不再轻松,我也还是能办得到。你最好——”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虾子一样躬起腰,站不住,只好妥协地被刘虞扶着坐下,好一阵后才稍稍平复了些。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支枪。哪怕是残次品,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刘虞哄诱一样,轻轻把枪从他手中抽走,收进自己抽屉里。还没等他松口气,便发现公孙瓒的目光忽然凝固在了眼前的书页上。刘虞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他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这本核辐射方面的权威著作,公孙瓒一定也读过许多遍。带着不甘心或绝望,愤恨和咬牙切齿,以至于现在倒着看也能认出来。 刘虞忽然不敢再去看公孙瓒的脸色。他等着一阵狂风骤雨的爆发,但对方只是——只是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说话时带着血气,“我不要你可怜。” 说着,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那以后是公孙瓒对刘虞长达半个月的冷战,毕竟他是顾问,迟到早退,甚至不去也没关系,就这么跟刘虞错开了时间。直到假期结束,新项目下达,同事纷纷回归了工作岗位,他们之间的坚冰依然没有缓解的迹象。 刘虞第一时间把样品的缺陷报上去,问题着实不小,吓得组长握着他的手连说谢谢谢谢,小刘,你真是我们A组的救星,这要是直接送去投产,出了问题,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刘虞苦着脸回他要谢还是谢公孙伯圭去吧。组长回想起公孙将军那张臭脸,连声不敢,公孙将军岂是易与的人物,小刘你转达一下我的谢意就行了啊。 又提议说小刘毕竟有功,要请他吃饭。 “您啊,”程绪说,带着点了然的笑意,“真想谢刘大人,用不着别的,让他下去送新样品枪就行了。” 刘虞条件反射似的立刻说不,我不去。 “你转性儿啦?”程绪说,紧接着恍然大悟地道,“我说,刘大人,你怎么总在这种事情上头拎不清?不怕你笑话,内人也常跟我闹脾气,我要是像你一样当缩头乌龟,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呢。” 说着向刘虞投去“怪不得你三十岁了还在打光棍”的怜悯目光。 “我,这——”刘虞简直有些语无伦次,最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可是伯圭又不是我内人。” “哎呀你去他不就是了吗?” 程绪翻个大白眼,把他推进了电梯。 说起来,这还是刘虞头一次进测试场内部。地上铺着厚厚的特殊材料,不晓得是什么用途,踩上去微微柔软下陷,好像走在细雪之上。他一面走,一面环顾四周,在视野范围内寻找公孙瓒。 公孙瓒果然在。可能是懒得叫工作人员,正蹲在地上亲自换靶,一抬头,两人刚好四目相对。 刘虞在场中央站住,跟公孙瓒隔了十万八千里,尴尬地说伯圭别生气了,我……呃……我给你带了新样品来。声音在空旷的测试场里荡出一圈圈涟漪般的回声。 公孙瓒站起来,朝他伸手。 刘虞走过去,将枪支交到对方手中,接着沉默地站在一边发呆,看着他取了合适的子弹,装填,拧上消音管,退后到二十米开外,一抬手,简直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瞄准或者有没有瞄准,便击中了红心。他握着枪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凛,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眼风掠过刘虞的脸,仿佛刀片刮过。 消过音的枪声听起来犹如一声叹息。 再次上膛,又打出一发。就这么打光了一整匣子弹,公孙瓒将枪扔进角落的恒温箱里,给枪管降温,接下来测试它在不同温度中的性能。刘虞原本以为自己该走了,正要迈步;公孙瓒忽然开口道: “你上个月第三个周末不在家,去做什么了?” 刘虞没想到他问这个,尴尬地扯了扯领带,忽然觉得太紧了。他如实回答说侯大人请他吃饭。 公孙瓒付之一笑。 “那么他的女儿侯小姐,你见过了吧?” 刘虞点头。 “这老头还真是……算了,至少眼光不错。” 刘虞慌忙解释道:“伯圭误会了!” 他反应大了些,差点跳起来,公孙瓒偏过头去好笑地瞧着他,刘虞不自觉地红了脸,“侯小姐……呃……是个好姑娘,可我对她万万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公孙瓒又笑,“你什么审美啊,侯小姐都不能让你‘有意思’。如果是我……一定会娶她的。” 说着,把枪从箱子里捞出来,干冰将枪身浸得雪一样凉,他再一次上膛、瞄准。 “不是……”刘虞简直已经面红耳赤,双手无处安放地在身前反复攥着,换了八百个手势,“怎么说呢,我……我已经……” 公孙瓒把视线从靶子上挪开,扭头望着刘虞,似笑非笑地说,“那么是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说话没耽误他扳机扣动,扑,正中靶心。“不会是我吧,嗯?” 刘虞感到自己的心脏也随着枪声扑、扑、扑地跳动起来,他好像唯恐公孙瓒听见自己的心跳似的把敞开的外套两侧扯在一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眼光不错。” 公孙瓒淡淡地道。 他一只手依然拎着枪,枪口朝着地板,还在徐徐冒出蓝色烟雾,另一只胳膊却勾住刘虞的脖子,踮起脚来去求索他的嘴唇。 刘虞慌忙躲开,不敢把公孙瓒粗暴地挣脱,只是将脸扭转向另一侧。 “你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刘虞红着脸拼命指指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那镜头像个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珠似的俯视他们。 公孙瓒轻轻一笑,抬手一个点射打碎了天花板中央的灯泡,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他们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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