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尝一滴蜜我便死去[01]
#摩登三国 #虞瓒 #G #一滴蜜 刘虞三十岁,而立之年,这辈子一直顺风顺水,也许是前半生要遭的罪都在死于政治恶斗的父母身上报应完了。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地方工作,并于几年内稳步升迁,由于是军工专业,根据保密条例,工作地点一向是设在四野空阔、不通人烟的地方,很契合他沉静的性格,换别人这样连月间被关在营造所里,可能一个周期没过就要憋疯。 营造所在任何地方格局都差不多,车间食堂宿舍办公室,吃穿用度,一切都是定期统一配发。报纸是其中唯一可以接触外界的途径,会放在架子上定期更换,但是刘虞从来没有碰见过换报纸的人。他一天到晚在机器轰鸣的工厂里穿梭,中午吃饭时歇一会儿,耳朵里还嗡嗡地回荡着噪音。一手拿着饼子啃,随手就把报纸扯过来一翻,上面的内容,他一向是看过便算,也不怎么往心里去。他从家走向学校,又从学校走向营造所,总在窗子安宁无澜的这一头。 毕业的第八年,也就是他三十岁整,上面的调任下来了,特别拨他去京城工作。京城有两个武库,西库号作“长平监”,是极受重视的军工监造所。刘虞在其中任考工令,足有六百石的年薪。这自然是份美差,刘虞坐上前往京城的火车,看着窗外荒芜的郊野景色飞速向后退去,一颗心久违地砰砰狂跳起来,像个愣头青似的期待起未来的生活。 在京城,身为可能是建国史上最年轻的国家二级研究员,上面对他非常照顾,发了丰厚的安家补贴,他怀揣相当于自己三年工资的巨款在四环内打转,最终还是把家落在了离研究所近一些的地方,生活设施一应不全的老式小区。新同事原本为他受如此优待而愤愤不平,一问他最后敲定的居所,笑得一口茶喷到刚打好样的图纸上。 刘虞老好人,主动帮同事重新画好了图纸,下班的时候天已黑透。以往这个时候,他一定已经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的大沙发上躺着了。虽然还是看图纸,但坐在办公桌前看图纸和躺在沙发上看图纸,这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走到楼下的时候,刘虞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倒惊讶地看到对门家的灯亮着,搬来半个月了,对面没有一点动静,他还以为那家没人呢。今后得了空闲,多少该过去拜访一下……正如此思忖着,仿佛刚才的思绪是冥冥中某种预告,刘虞跟楼上走下来的一个人打了照面。那人的脚步非常轻,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惊动,因此骤然撞上,把刘虞吓了一跳。 刘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公文包当地一声撞在栏杆上,把那声控灯震亮了,洒下昏黄而闪烁不定的光芒来。他看清楚这是个男人,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现在是秋天,这人已经在黑色大衣里裹得相当严实,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肤:面孔,和提着一袋垃圾的手指,都白如霜雪。没戴发冠,一点发梢从兜帽里露出来。 刘虞开口说话,声音令楼道显得更加空旷:“请问您是住在三零二吗?我是三零一的刘虞。” 这人先是点了点头,接着丢下一句 “公孙瓒”,就自顾自地绕开,继续往楼下走。刘虞对他第一印象相当不错,长得很好,说话也和气,或许是冷淡了些,但可以理解,毕竟是初次见面。公孙瓒大概是他的名字吧……晚上,也就是说又过了半小时,他沏了一壶好茶,去敲对面门的时候,就大胆地直接叫“公孙先生”了。 公孙瓒来开门,听他说明来意,一下就笑了, “哪有带壶茶来串门的。” 刘虞局促地说要速溶咖啡他也有……可是现在喝咖啡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公孙瓒笑得更高兴了,口中道声请便,手上却将门开大些,让他进去。 这天以后,刘虞闲着没事常去串门,跟公孙瓒聊点乱七八糟的,头一次发现与人交际也能这样自在。只言片语间,也大致拼凑出对方的过去,知道他二十七岁,曾在边防军服役,领卫将军衔。哪怕现在已经退伍,依然能拿到全额津贴,日子过得倒相当舒服。 不过,看公孙瓒家行军帐篷一样乏善可陈又缺乏美感的陈设,以上的结论实在很令人怀疑。他问公孙瓒,“伯圭平常都做些什么呢?” “睡觉。”公孙瓒干脆地回答。 “呃……不会无聊吗?” 公孙瓒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嘴角,“睡着了哪还知道什么无聊不无聊的。” 他还真是自有一套歪理……刘虞很是感叹了一番。 公孙瓒看起来对一切都缺乏兴趣,有时候兴之所至,也会讲讲在军队的事情,但仅仅为了满足刘虞的好奇心,刘虞后来观察到,讲述这些故事对他而言犹如揭开伤疤,渐渐地也就不问了。——而且宅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尤其是自从跟刘虞熟了以后,他连垃圾都不亲自丢了,把袋子往门外一放拉倒,第二天刘虞上班时顺手给他捎着。 就这么个令人惊奇的生物,认识两个月,刘虞快把他家门槛踏破——甚至还有他家备用钥匙因为他懒得应门——他一次也没有往刘虞家去过,严重破坏了礼尚往来的传统交际准则。 当然,凡事都有了例外,不过那是唯一一次。九月底的晚上,刘虞为了赶工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加班到十一点,回来睡觉,做梦也在想着武器的改进方案。他正梦着自己端一挺死沉的V-75,检查它的扳机,忽然枪口不知道怎么就自动调转过来,照着他的脑门,“砰!” 刘虞啊地一声吓醒了,侧耳听见他家门确实正砰砰砰、砰砰砰地被人急促敲响,他惊魂甫定,光脚去开门。门外正是公孙瓒,他一言不发地从头把刘虞打量到脚,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是全须全尾的。打量完了,又用力贴着刘虞鼻子就把门甩上,回自己家去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敲门,他忘带自己家钥匙了。 刘虞说先进来吧。 他让公孙瓒在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布艺沙发上坐下,塞给他一杯热茶,问,“伯圭有事吗?” 公孙瓒闭口不提他一开始为什么来砸刘虞的门,只简短地说,“钥匙。” “钥匙,对,肯定的,就是得找找……”刘虞费劲地翻箱倒柜找那把备用钥匙,他这几天格外忙,家里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脸来对公孙瓒笑,后者不以为意地从地上随手拾起一页论文凑到眼前看,关于洲际导弹自动制导的,他读完这没头没尾的一截,皱起了眉头。 “Ⅱ型导弹,在我服役的时候,还是个天方夜谭一样的理念呢。” “我也有同感,技术进步的真快,这才短短五年而已。” “已经投产了?” “按计划本应如此。”刘虞语调中颇带了几分愁苦。“现在是有个小问题,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可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点小失误,到了实际应用的时候都会被指数倍地放大。” “你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个?” “是啊。” “几天没来骚扰,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上下班出车祸或者被追杀,要么就是被解雇了之类的。” “伯圭的想象力未免过于丰富了……” “习惯成自然了吧。我服役的时候,各行军单位都要定期报告情况。不过,在这里倒没必要了……对,这里是京城,又不是边境。没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否则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指节轻敲纸张,“说说。” “啊?” “说说,什么问题?” 第二天刘虞顶着俩大黑眼圈,然而是神采奕奕地,把改进方案拿到会上讨论。 同事真诚地对他说:“刘伯安,刘大人,你可真是个天才!往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虞不敢居功。” “刘大人过谦了。” 刘虞说真没有,接着就滔滔不绝地把公孙瓒介绍一通。同事简直被他那种热情吓到了,平素沉默寡言的人一旦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兴趣,其实是挺惊人的,就说,“干脆请他来当我们的顾问吧。不过得先准备点介绍材料。” 刘虞把此消息报归公孙瓒,后者被他浑身上下那种喜悦的光彩吓了一跳,发自内心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出车祸被追杀还是被解雇了? “都不是……而且谁经历了这些事情还笑得出来啊?” 公孙瓒对刘虞给自己找了个工作这个消息无动于衷,平平淡淡一声哦,刘虞权当他默认了,就蹲在公孙瓒家客厅的小茶几上兴致勃勃地帮他起草申请书,又用自己的名义写了封推荐信。最后咬着笔杆子问公孙瓒有没有背书人。 公孙瓒答非所问地道:“你哪儿人?” “我?幽州。” “我也是。不如就老乡你来给我背书吧。” “行吗……” “我说行就行。” “那好吧……拉我一把,蹲麻了。” 公孙瓒微微一笑,走过去,把手从兜里伸出来,拎麻袋一样地把他提了起来。 第二天上级拿到这一言堂的材料不禁失笑:申请书是刘虞写的,推荐信是刘虞写的,背书人是刘虞,递送人还是刘虞。上级从桌面上把这堆材料给他推回去,刘虞急忙道:“侯大人!公孙先生是个人才,我认为您应该……” 侯大人呵呵地笑起来,“别紧张,小刘啊,亏你写这么多材料,阿瓒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对他的了解可比你这几个月的邻居深多了。当年差一点儿我就要把女儿嫁给他。要不是出了那件事……” 刘虞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么令人惊讶吗?”侯大人呵呵地笑起来,“小刘,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在前线指挥部戎马一生,最近才调到后方来的啊。白马军那都是些好孩子,唉……” 刘虞试探性地问道,“那……” “不提那些了,总之,这道人事我批准了!阿瓒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让他来上班吧。顾问嘛,可以宽松点,没必要那么恪守时间表。”侯大人说着就从抽屉里取出印章,咔地一声在申请表上敲出了鲜红的钢印。倒也爽快。 刘虞当天到档案馆去翻看了几年前的报纸,二级研究员的权限已经不小,上下四层都对他开放。公孙瓒的事迹印在五年前旧报纸的第二版上,被王子袁绍成亲的快讯压了一头。
本报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讯,记者荀彧: 今日凌晨,乌桓混邪单于率贼军完全退出幽州,幽州一级国防警报解除。 今年,在庆祝春节之外,幽州人民同样为战争的全面胜利举杯。作为我国国土上直接与乌桓接壤一片的部分,幽州连年饱受战乱之苦,打仗的年头甚至超过了先皇在位的时间,但愿其社会生活的各方面能在今后的和平中得到恢复。 在战争中居首功的,当属长史公孙瓒将军,他已于近日被破格提拔为卫将军。除了征战之功,他和部下还捣毁了易京楼。这是胡人在边境建起的一座耸人听闻的地下生化武器研究基地。在基地附近甚至还有人居住,这些居民都一直认为那是一座腊肠制作工厂。 乌桓人在白马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为给我军恶毒的最后一击,他们在撤退时打开了基地内的所有培养皿密封阀门,并将整个基地引燃。为免造成大范围损失,白马军中抽选出三十名志愿者,由公孙瓒将军的带领进入基地。在没有任何防护装备的情况下,他们直面高强度的放射性物质照射和泄露在空气中的生化细菌和病毒,成功扑灭了病毒和高危污染物泄漏的危机。记者写作此文时,三十名志愿者中已有四名死于急性放射病,未来几年,讣告的名单也许将会急剧拉长。虽然为了保守国家的秘密,此事件不会对外公开,但有幸看到这篇文章的人,请记住他们的名字。 (附名单,以姓氏笔画为序) (内部刊,禁止对外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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