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尝一滴蜜我便死去[09]
#摩登三国 #虞瓒 #G #一滴蜜 回去后第三天,刘虞被公孙瓒赶去上班,果不其然被组长臭骂一通,刘虞理亏,只好垂头听训。组长骂累了,激动得直喘粗气,他还给人家倒了杯水,把对方一下子气笑了,端详着他那张勤恳认真老好人的脸说,“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 程绪赶来江湖救急,打圆场说,“大人,您就原谅他吧,他家里着实有事儿。” “有个屁事!”组长一口差点呸到刘虞脸上,“你的事就是在项目最紧张的时候丢下假条就跑,然后开车带小男朋友到幽州转了一圈?别以为你一举一动能逃过上面的眼睛。刘虞,你给我老实点,牢牢记着凭你的出身,现在还能有条小命在都是上面宽宏!” 一通发泄完了,也自觉失言,组长喝了口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跟我去车间。” 车间里轰隆隆的,五层楼间打通了楼板,几十个工人爬上爬下地组装他们的新型导弹,因公孙瓒的关键性意见而得以真正诞生的导弹。这可能是研究所建立以来,从中诞生的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不过刘虞站在最底下一层仰望着它,心里想的是如果能早诞生五年,白马义从的悲剧就能够避免。 刘虞抱着文件夹在下面记录资料,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工作的主要阵地就是车间,每天下班后好久轰隆隆的震响还犹在耳边;在车间里从早到晚地转悠,只有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能出来一会儿,一边啃着凉了的饼子,一边翻看报纸,报纸上写:“国家的英雄,‘白马义从’”,他随手就翻过去了。 那五年他如一日地工作,想来也只是弹指间,可时间就是这种东西:哪怕只隔了一秒钟,也追不上的。 中午他没留在办公室吃饭,拿着公孙瓒的辞呈去找侯大人。这辞呈跟之前的申请书一样,还是他写的,公孙瓒依然只是在最下面签名。侯大人这回看了没笑,沉默着盖了章。然后叫住了将要离开的刘虞: “阿虞啊,你们的工程进行到后段了吧?” “是啊。” “既然这样,你哪怕把其他事情摆在工作前面,也是可以理解的。无论是同事、还是上面,都是可以理解的……好,我批准了。你走吧……我女儿向你们问好。” 刘虞疲惫地扯了扯嘴唇,笑得跟哭一样。 从那之后,他跟公孙瓒度过了三年宁静的日子。刘虞的确常常请假,一开始组长在假条上签字的时候总是眼冒火星,看上去似乎很想拿钢笔戳死他,后来也渐渐习惯了,程绪晚上跟刘虞通电话,说这是因为他开始把刘虞看成一个编外的临时工…… “最近展开什么项目了吗?”刘虞问。 “如果年终评先进也算是什么项目的话。不过我看你也不在乎这个。” 刘虞苦笑了一下。 听筒那一头传来一阵喧闹,孩子的笑声,程绪模模糊糊地说,“哎哎哎别抢我话筒!听话,好孩子,爸爸跟你刘叔叔讲话呢。”接着对刘虞说,“不好意思啊,过年了,家里闹腾。不过你们在哪儿呢?这么安静,还有点风声。” “在……在豫州。”刘虞说,隔着守墓人小屋肮脏的玻璃窗向外望去。此时有一点细雨,公孙瓒站在一块孤零零、衰草丛生的墓碑前,正费劲地弯腰拔掉一棵半枯萎的杂草。“对不起,我该走了,这就挂了吧。” 就像关靖时一样,一旦曾经的部属寄来信件,公孙瓒一定会赶去与他们诀别。刘虞藏着那张照片,有时候翻出来看,辨认着他们在照片上的面容。但严纲不是这样,他被永远埋葬在废墟里了。倾倒的梁柱当场砸断了他的脊梁。军方将他的遗物送回故乡,在公墓里建了个衣冠冢。 刘虞走到公孙瓒身边,在他头顶撑起伞来,他说:“你猜,老严的墓里放了什么?” “也许是衣物和军功章吧。”刘虞回答。 “还有。还有一样。” “那就猜不到了。” “是追认他长史军衔的通知。”公孙瓒说,“出去追关靖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我以为严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就跟曾经的我一样。也跟我一样有这样做的理由。”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当天晚上在下榻的旅馆里,公孙瓒又发起烧来,昏聩中抱着刘虞哭得稀里哗啦,说混蛋!严纲这个混蛋,从前就喜欢抢我的话说,就连停下扎营和紧急集合这种屁大点的命令他都要抢着下达。就连到了最后…… 刘虞抚摸着他的头发,“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没过去!过不去!”他说着咳嗽了一通,“每天晚上,每天晚上……到现在每天晚上我都梦见他对我说对不起,他说对不起将军,没发现敌军的阴谋……明明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我——” 不过当时痛哭了一场之后,第二天他就完全恢复了正常,半点那天晚上的痕迹也看不出来。他们拜访过了严纲的墓,即刻返程,路过万家灯火,明晃晃地亮着,彻夜喧闹,庆祝新年。刘虞开车,时不时扭头看公孙瓒一眼,他抿着苍白的嘴唇,望向窗外,在五年前的新年死去和活下来的人,二者相比,不知哪个更可怜一些。 “你看,伯圭,那边的广场上有冰雕展会。” “我看不见。”公孙瓒淡淡地说,平视前方。他的视力在逐渐变差,到了晚上简直像瞎了一样。 “没关系,我说给你听。那边,广场的入口,有两只雪砌的天鹅,你知道吗,这种动物恪守一夫一妻制,一方死了,另一方就终日在空中盘旋悲鸣……” 他们的车缓缓驶过银亮的人造冰穹。 不过按照那个年代对小康家庭的定义,刘虞和公孙瓒的家庭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刘虞甚至买了辆不错的车,为了公孙瓒即使在东奔西跑,至少也能尽量不那么痛苦。这辆车榨干了刘虞卡里最后的积蓄。因为经常旷工,工资也发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他加班回来,饿得要死。打开冰箱一看,虽然是满满当当的东西塞在里面,可都是给公孙瓒准备的,纠结了半天,扒拉出的白菜帮子来吃。虽然他对衣食住行要求不高,吃得差一点,心里也并不介意,但是喜欢吃菜叶和只能吃菜叶毕竟还是有区别。 在他坐在厨房流理台前,苦兮兮惨咧咧地夹起一片菜叶的时候,公孙瓒忽然从后头冒出来,歪着头把叶子叼走吃了。他的脚步一直这样轻,并且越发地犹如鬼魅。他把菜叶咽下去,从身后拎出一袋几盒精致的小菜来,说喏,“吃了你的菜,这个赔给你。” 刘虞微微笑了,“你还说我不会算账,这两者的价格怎么能等同呢?” 公孙瓒冷笑一声,“现在还在跟我算账的你才叫离谱,不然我现在就把地毯的钱给你?” “你这是什么话?” 刘虞的话刚出口,自己也愣住了。 公孙瓒于是带着胜利的笑容,催促他快吃,并且多少带着点得意地说,“老子特意跑去给你买的!” 刘虞就把袋子打开。买的竟然都是他爱吃的,甚至有几样刘虞自己都没见过,但意外地合胃口。他一边吃,一边跟公孙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对方苦涩地微笑着,宣布他有的是钱,“关靖把他的遗产都留给我……还说什么,‘将军,哪怕这些钱烂在银行里,也只给你一个人。不准捐出去’。” 那以后,他们就心照不宣地开始把钱往同一张卡里存了。他们已经习惯把有对方的这所房子称之为家,并且希望把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做尽,让这个家能更像家一点。 在那张照片上,刘虞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田楷,公孙瓒的另一名副官。他是突然到来的,这一天他正跟公孙瓒在家里看宣布Ⅱ型导弹正式实验发射的新闻,导弹被命名为“白马”,瞬息之间飞驰到万米的高空……忽然,敲门声响起来。 “也许是上门推销的人吧。”刘虞说,但还是起身准备开门。 “不,是我的部下。” 他解释说三短一长的敲击声正是白马军的暗号。刘虞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个年轻人,看见刘虞,明显一愣,接着局促地问公孙将军在吗,我来找他。 将军在。他请田楷跟他坐在一起,于是两个大男人并肩坐在地毯上,背倚着沙发,看完了整场新闻。田楷是个沉默的青年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穿一身普通的蓝色运动服,是会被很多女孩子暗许芳心,希望与他共度余生的类型。但他已经没有余生了。 看完新闻,他们才开始交谈,一起喝了杯薄酒,倒也没提到往事,毕竟话一说开就长了。田楷只是跟公孙瓒简短地告别,说不劳烦将军赶去看他了,怪累的。他先来见将军。 “干杯!这是好酒,没掺水。”公孙瓒说。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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