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 around[03]
#starwar #obikin #R18 #turnaround 帕德梅的死仿佛一个预兆,她正是安纳金的幸运星,星星陨落之后,灾难纷至沓来。安纳金接二连三地失去一切,只有死灵巫术是他的倚仗。十年来,他越发地心明眼亮。 死灵法师是巫师中的异端,几乎每一个做师父的都告诫过他们的徒弟:小心!不要直视死灵法师的眼睛,他们会一直看透你的灵魂,并将它夺走。说来好笑,欧比-旺也曾这么说过,在一场追捕死灵法师的围猎中。他是直视着安纳金的眼睛说的。 现在,安纳金不能夺走灵魂,却已经能够看穿欧比-旺在深夜里送来安慰他的那两只山羊身上的秘密。在山羊身上藏着两个新生的灵魂,正是帕德梅没能带到世界上来的、卢克和莱娅的灵魂。帕德梅死后七年、欧比-旺死后六年,安纳金终于参透了这个秘密,连带着欧比-旺曾让他痛恨不已的漠然的眼神和那两个玻璃杯都有了全新的含义。他曾感到过一瞬间的轻松:欧比-旺终究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然而,如果说老师帮了他的忙,那么他也在同等程度样严厉地逼迫着他,令安纳金时刻恐惧假如自己有那么一着不慎,显得不那么出类拔萃,欧比-旺就将失望,在年轻的安纳金的想象中,欧比-旺其实从没对他露出过的那种失望透顶的眼神始终高悬在头顶。他不断地在欧比-旺那里接到难题,每一次都面临着比上一次更紧迫的考验。一次又一次,如同浸泡在洪炉之中,而铁锤火星四溅地砸下来。他将在这滚烫的砧板上被锤炼成举世无双的利器,他将在老师的殷切期盼中成材,如果他的心没有先被烈火烧焦的话。 这也许根本就是欧比-旺给他的惩罚。由于他的叛逆、贪婪和傲慢,欧比-旺有一千个理由把他罚下地狱。老师活着的时候,就算亲自出马跟他做对,安纳金也从不怕他,然而,在从山羊体内看到孩子们的灵魂的一瞬间,他怀着极大的恐惧回忆起人们对欧比-旺的传说:他能操纵生死,他与死者对话。如果他想,甚至能把仇敌的灵魂放进畜生的躯壳,让他们过比起猪狗还远远不如的日子……因为人天然地知道尊严,而在千万人当中,又是孩子们最为可怜,完全无辜。安纳金感到害怕,然后知道自己永远也做不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了,不是因为他有了软肋,而是因为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我们还是说说近前的事情:帕尔帕廷来见安纳金,由着他漫天要价,于是第二天,安纳金搭电车与帕尔帕廷会面。此时天还早,从雾蒙蒙的车窗外望去,夜色是一片朦胧……间或有一两颗星子点缀在上面,令人疑心如此阴沉的夜里竟还会有星星未被淹没。果然,仔细看去不过是挑高了的人家的电灯罢了。 最早一班车六点钟发,常常挤得像沙丁鱼罐,然而帕尔帕廷指示他乘四点钟的一班,一定会有这么一班,我的孩子。他笃定地说,把手搭在安纳金手上。年轻人感到一阵战栗传遍全身,但他并未将手抽开,就像一个真正触了电的人无法自救。 不过,这班车从来不载闲人。 暗地里,帕尔帕廷兴许非常讨厌安纳金。因为当然能看出,他说出口的这些话安纳金一概都觉得十分好笑:闲人,我俩才是不折不扣的现代社会的闲人。 安纳金搭上这列车,坐在窗边,行程很长,几乎绕城一周,期间上来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意遮掩着自己的脸孔。几乎每个人都避免与其他人挨着坐,然而人实在太多,终究要变成沙丁鱼罐,而且是气氛冰冷的沙丁鱼罐。沙丁鱼罐!不失为一种人生的真相。 安纳金自己还是穿简单的衬衫长裤。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忽然觉得十分厌倦,扭头看向窗外。很快就找到了真正值得注视的事情。窗外有个小姑娘,深色皮肤,双手握着一把白刀。列车驶过时,她招手示意,这车有停顿的意思,然而到了她面前,终究还是选择加速离开。她倒见机地一把抓住车门外的扶手,整个人被行驶的车身带得飞起来,白色的长发飘扬起来十分美丽,她手中的白刀深深楔入金属车门好几寸,火花四溅,终于将她的身体稳住了。喘了一口气,她艰难地移动身体,挪动到车窗外,用指尖叩着车窗。笃笃,笃笃,犹如啄木鸟钻研树干的声音落入人耳中。然而,没有人加以理会。 隧道近在眼前,城市里当然没有隧道,这是哪里的时空之门呢? 安纳金把车窗打开了。 女孩进来之后,并不说话。巫师们之间遵守着“缄默宣言”,若有第三人在场,将保持沉默。但她伸手在前面的椅背上无声地划出字迹:阿索卡。 随后用希望的眼神望着他,安纳金也把名字写给她:安纳金·天行者。阿索卡显出有些惊讶的样子,但没有说话。他没问阿索卡从何而来,或者要到哪里去,两人只是安静地并肩坐了一段,隧道的阴影覆盖了他们。在黑暗中,是不动声色观察的好时机,然而安纳金伸手捂住阿索卡的眼睛,他自己倒靠在椅背上,看着挤满车厢的憧憧阴影渐次消失,犹如烟雾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他一直紧紧地捂着阿索卡的眼睛,直到黯淡的天光再次照进车窗。 行驶了这么长时间,浓重的夜色也变得淡了。 阿索卡坐直了身体,向外面张望,嘴里喃喃地数着街道或者门牌号,忽然叫道:“啊,我的地方到了。” 她仍然经过安纳金的双腿爬到窗边,扭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才跳了出去。就像欧比-旺从没有担心他在那些低级学徒测验里失手一样,安纳金也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初次谋面的女孩会摔着。
安纳金在终点站下车,而帕尔帕廷已经在那里久候,老人穿着柔软舒适的长袍。这种料子刚做出来时毛料几乎是硬的,然而随着年岁愈久,将随着主人的棱角一起渐渐变得柔软,有年资的巫师喜爱这种衣料,以夸耀自己的成熟老练。欧比-旺活着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他要是活到现在,也该熬出这么一件袍子来了。 帕尔帕廷七十岁上下,老人的面目祥和,话语慈爱,犹如一块圆润的鹅卵石,然而安纳金知道鹅卵石尽管没有棱角,毕竟是坚硬的。 对方见到他,笑得皱纹簇拥在了眼角,像条条干涸的河流终于汇聚成一双浑浊的蓝眼睛。他既然是东道主,照例问:“茶,咖啡,还是热可可?” “可口可乐。”安纳金平淡地回答。对方微笑着点点头,要安纳金把头上的便帽借给他。安纳金心里知道他要在自己面前露一手隔空取物的咒语,简直是班门弄斧。他自己摘下便帽,从里面掏出一罐可乐,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就打开可乐啜饮起来。咒语施展得仓促,这罐可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引来的,铝罐被太阳晒得滚烫,一口下去全是泡沫,安纳金只喝了一口就把罐子放在桌面上,催促帕尔帕廷开始实际的话题,比如说,他设想的死灵军队要多大规模? 帕尔帕廷说:“安纳金·天行者,你是绝地的人……”安纳金皱了皱眉头,“而我是西斯;我们无论之前怎样,现在都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我问你,你是否听说过曾经拱卫教皇国,却在战争中全军覆没了的骑士团?” “你们的内战。” 帕尔帕廷对他的博学回以赞赏的微笑,“我们的内战。然而,骑士团的八千人的确都忠心耿耿……甚至死到临头,还愿意为教皇奉献他们的忠诚。这样的灵魂是不会得到安宁,从死者之国消散的,他们一定还等待着被召唤重归人间的时刻。到那时候,作为将他们从无尽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人,我要做他们新的教皇。” 安纳金微微一笑,“好吧,那么少说八吨黄金。” “你要八吨黄金?”帕尔帕廷搓着手,“我能猜测一下做什么用途吗?比如说,让你的仇敌享受被黄金活活砸死的乐趣?” “好主意,不过这不是我的报价,是你自己的。” 帕尔帕廷直视着他。 “魔法都有代价。红衣主教,我不问你要这支死灵军队做什么,要知道一名死灵就足以把这整座城市搅得天翻地覆,你,主教,在教堂里待太久了,不知道黑暗面的恐怖。不过这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世界上最好的死灵法师,在这些死灵面前,我的身边比教皇的长袍底下更安全。我只给你算最基本的账:我们要有一间屋子,屋顶至少得有九米高;绘制魔法阵所用的以一比六比例掺了天使血的融化的纯银,和十个对仪式魔法足够了解的人做我的助手。我想仅仅魔法圆的外径周长都要达到六百米,我何必独自受累?第三,镇守各个方位的圣物、蜡烛、香油、草药和……祭品。这么算起来,八吨黄金算多吗?” 帕尔帕廷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十个人我亲自挑选。祭品,我也将精心准备,至少我的亡灵士兵们不会失望的。然而天使血——” 安纳金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们教宗所在的大教堂神龛里供奉的那一瓶是真的。” 老人含笑点点头,又嘟囔道:“这可有点难度,我得亲自去一趟。” 然而他转而直视着安纳金的眼睛,此时此刻,他看起来既不祥和,也不慈爱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钩着安纳金,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刻,帕尔帕廷在打量安纳金,掂量他的价值,是一次性用品,还是值得再有第二、第三,更多次的合作? “那么你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年轻人回望着他,安纳金的眼神还是十分淡然,仿佛帕尔帕廷向他索要的东西推门出去就能轻松买到,他的脑中哗啦啦翻开神秘的书册,想到自己曾在书中看到的配方,每一样材料都珍稀到要做一生的苦工才能换来,但对坐拥整个教廷千年积累的帕尔帕廷来说轻而易举。他大可将整份清单交给他,很快,他就能让他亲爱的孩子重新拥有人类的肉身。就像上帝以泥土塑成自己的形状,安纳金也能用珍稀的水晶和象牙雕琢出卢克和莱娅新的身体。然而,他只是耸耸肩,说:“你欠我一次。” 这还是欧比-旺教的:不要与魔鬼做交易。安纳金绝不会向帕尔帕廷交出自己的软肋,展示自己的欲望。 老人从袍子里掏出一串钥匙,纯铜雕刻,晃着安纳金的眼睛,他把钥匙放在桌面上推过去:“你了解教廷的历史,但这你一定不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在这座城市里,藏着我们的秘密金库。只要你愿意,我很高兴能把地点告诉你。” “还是留着充军费吧。”安纳金硬邦邦地说,“死灵以什么为生,您知道吗?”
接下来整整三天,安纳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到客厅里照顾卢克和莱娅之外足不出户。珍贵的羊皮古卷和书籍在地板上堆得高高的,他甩了甩手里那支不中用的钢笔,龙血墨因此溅得到处都是。到目前为止,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他正在誊抄阵亡的圣殿骑士团名单,从最高级的将军,到底层每月拿两个钱还常常被克扣拖欠的士兵。不知不觉中通了灵,金戈铁马之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似乎来到了血肉横飞的混战中的大殿,忽然胸中一痛,一名穿白色甲胄的骑士一剑捅穿了他的胸膛。尽管被甲胄遮住,安纳金还是认出了对方,他扯着嘶哑的喉咙,喊道:欧比-旺——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坐在椅子前头,手里拿着笔,笔尖已经干涸了。 为了让自己的工作进行得顺利些,接下来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要抄错字之外,分神去想点其他的。他想到帕尔帕廷许诺将极其丰厚的祭品,会是什么呢,美丽的处女?珍贵的宝石?庸人总不过如此,以为自己爱如性命的东西能取悦存在于生死之外的那些造物。究其一生,所求所爱也不过是些皮肉之欢,金银财宝罢了。按基督的教义,上帝的一个指尖就能点铁成金,祂何曾能看得上这些东西? 他把长长的名单卷起来捆好,把绿松石和天青石研碎了溶解在龙血墨里,开始画魔法阵的雏形,仔细地在相应的地方描绘符号,书写真言。这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但等他画完了,也将拥有相当的力量。经过三天的工作,安纳金已经变得相当厌烦,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工作,他即将获得的也不是什么令人垂涎的报酬,相反,他甚至极其地鄙视帕尔帕廷。魔法是有代价的,真正智慧的巫师,会知道该用这一条准则来辨别该与谁同行。帕尔帕廷还不算真正地智慧,因为他一直拥有的太多,想要的更多。 但是,单纯地描绘魔法阵即便是枯燥的工作,依然令他着迷。他细致地用泛着银光的红色笔迹勾勒出魔法圆的轮廓,一圈一圈地向内延伸,带着画家创作时的热情,不允许一点点笔触的偏移。 像正从记忆中拓下爱人的肖像,安纳金流畅地一笔画下一个木星符号。代表爱与美的女神,他的帕德梅…… 安纳金再一次失神了,帕德梅的呼唤声在他耳边起伏,而这潮水渐渐汹涌起来,扭曲成了临终的呻吟,模糊的呜咽。他的笔尖终于歪了一下,破坏了这幅精致的图案。 然而……安纳金怔怔地对着羊皮纸看,忽然,他试探性地加了一笔,在下角添了一个“s”符号。他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小小的“s”将如一条巨蟒,将帕尔帕廷和他无尽的野心、大胆的计划全部吞没。这是不是不太像死灵法师会做的事情?换水的时候,他问莱娅,不小心让净水溅了一滴在自己的手背上,那里立刻被烧出了一个水泡。莱娅睁着湿润的眼睛舔了舔他的伤处。换在十年前,安纳金对这个决定一点也不会犹豫。做正义的事,无论何时都将秩序与和平放在第一位,正是绝地的守则。欧比-旺也是这么教的,当年,他不正是抱着除害的心来杀他的吗?看哪,欧比-旺,十几年了,我始终没有忘记你的教诲,你不是好老师,我总是好学生。他一想到十年前的痛苦决斗,被活活灼烧的痛感又从身体内部升腾起来。安纳金在心里几乎叫骂起来了,欧比-旺,好克诺比大师,你这吝啬鬼,你死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把你给我的东西一并拿走呢? 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想必一无所有了,好在也将不欠任何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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