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 around[06]

#starwar #obikin #R18 #turnaround “你得认清事实,好徒弟。”欧比-旺一只手拎起他黑袍的一角,慢慢地从底下一直向上撕。此时他动作百无聊赖得像个撕纸玩的小学生。停留在安纳金印象中的欧比-旺总是非常温柔,甚至是一种犹如死亡一般的宁静。即使是现在,他动作也很轻,轻得不像在施暴。欧比-旺作恶的时候,用的是一种令人不得不主动原谅他的姿态,那意思就是温柔。 这种温柔的印象不是看他说什么,而在于他如何做。安纳金也算个模范学生了,他知道不能听信欧比-旺的话,就真的假装听不见他那些会把他年轻的心深深刺痛的言语,只记住欧比-旺把他从奴隶的困厄命运中解救出来的身姿、欧比-旺教导他神秘之道时的样子。刚得知奎-刚·金死讯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欧比-旺对他的态度非常别扭,一方面,他似乎想要把安纳金作为老师的遗物来珍爱;但在内心深处,却又蛮横地把奎-刚·金的死与安纳金的存在做了联系。他要把安纳金培养成巫术的通才,要以皮格马利翁式的细致雕刻他的作品,以偿还他根本还不尽的奎-刚·金的恩情。但另一些时候,他不得不想到原本那些荣光应该加在自己身上,他可以自己站在光芒下。失去一些,得到一些。但这完全是强买强卖。 不过,他毕竟是极有有自制力的。即使在安纳金刚到绝地的前几个月,欧比-旺还没有把老师的死从心上放下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做着不迁怒安纳金的努力,他用自己的方式善待这个奴隶男孩儿。安纳金是敏锐的,却不脆弱,他善于对自己的心偷换概念,并且似乎将欧比-旺的挣扎和反复无常——这些因为自己而做的搏斗都看做欧比-旺对他关爱的表达。但当他想要亲近欧比-旺的时候,老师把他推开,说:绝地不能有依恋,安纳金。 欧比-旺嗤嗤地撕着安纳金的袍子,相比之下年轻人的反抗太脆弱了,被亡灵那狂风骤雨式的压迫拦回去。在死者之国,在永恒的死亡的宁静当中,欧比-旺究竟经历了什么呢?他与安纳金记忆中的那个老师完全不一样,他所说的话,犹如轰隆隆的雷声,把安纳金的防线击溃了。 安纳金无法反抗,他几乎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地叫着帕德梅的名字:“帕德梅呢?帕德梅呢?帕德梅为什么不回应我的呼唤?” 再见到老师,他不是不高兴。即使是现在他也下意识地觉得老师站在他这边。他有很多问题要问,问他死者之国是什么样的?他在下面见到帕德梅了吗?帕德梅怎么样了?她为什么没有回应他用血、用十年未曾磋磨的意志,用这场盛大的仪式行的召唤?天可怜见,有那么一瞬间,欧比-旺脸上显现出的是真实的困惑,安纳金因此得以趁机从他身下挣脱开去,滚到一边,抓住黑刀。他没有注意自己衣着体面的余裕了。 欧比-旺手下的猎物逃跑了,但他好像不觉得懊恼,他有自信随时把他抓回来。 “那么,”他把脸转向安纳金,问道:“谁是帕德梅?你为什么一直叫她的名字?” 安纳金咬牙切齿地说:“你激怒不了我。”但把手中的黑刀猛地戳向地下。刀尖与大理石地面发出铿然的碰撞之声,数道复杂的纹路朝欧比-旺飞速地延伸去。欧比-旺看着那把刀,好像被提醒了什么,又说,“啊,我想起来了。那个跟你缔结了婚姻契约的小姑娘。”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刀下的纹路朝他猛烈地扑过去,带着嗤啦啦的电火花,鞭子一样绕着他的脚腕向上爬,还没绕上他的腰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安纳金应当知道,此刻的欧比-旺是一个多么难缠的对手。他应当更快更多地消耗他,而不是在一时的战斗中争胜。可欧比-旺脸上空白的神情触怒了他。那是个精确、一击即中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只在防守,可是破坏性比安纳金的攻击强得多。安纳金提着剑猛扑上去。他剑术不错,当年在绝地,他和欧比-旺经常一连好几个小时地击剑切磋。唯一的错误就是黑刀根本不应当拿来战斗。欧比-旺一把抓住了剑身。尖锐的剑锋割破了他的皮肤,令亡灵之血流了出来,嘶嘶地腐蚀着剑身,让那一段变得薄弱了。咔哒一声,欧比-旺轻而易举地就将安纳金的黑刀折断。 望着那断剑,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回忆的、沉思的神情。他也许想到了婚礼的那一天,帕德梅,“那个跟安纳金缔结了婚姻契约的小姑娘”,将这把短剑作为新婚的信物送给安纳金时的样子。那时,她的目光中几乎有种祈求和哀怨。这剑没有开刃,就是她最后的劝诫。 安纳金没有听。他先是把它用作自己的黑刀,帕德梅死后,他就给刀开了刃。想起这些,欧比-旺满意地点点头,就像在考试中想起了该往空格上填什么。他将断掉的那一截扔在一边,伸手随意地一挥,安纳金就飞出去撞在了魔法圆上。眼下,欧比-旺并不在乎学徒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想要让他安分点,别打断自己说话罢了。欧比-旺回忆的时候,微微地眯起眼睛,仿佛他真能透过虚空看到已逝的岁月。 “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哦……我说,她去了死者之国。” 安纳金挣扎着爬起来:“不是吗?”他喃喃地说。巫师的灵感已经预知到大难临头。他试图爬起来,又啪地被压回地上。空气就能有这么重。欧比-旺说: “当初我没有告诉你,我说,你的新婚妻子是去了死者之国,享受死亡的宁静去了,是不是?你完全被我蒙得团团转。难道我真的没有破绽吗?是你自己想要如此相信罢了。” 他在安纳金面前蹲下,带着嘲讽的、轻佻的笑容俯视着他:“可惜呢,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一点也不加以反省,反而变本加厉地做起把人从死者之国捞出来的美梦了。生与死的界限是人的手能够混淆的吗?我曾拿出全部的耐心、细致,使尽浑身解数教导你,结果要紧的事情你一样也没有记住,反而叫细枝末节占据了全部精力。我的徒弟,你本可以……比现在好得多……” “帕德梅在哪儿?”安纳金喊道。欧比-旺没有堵上他的嘴,现在他爱听这样的哀嚎。欧比-旺对他耳语道:“她死了,我的孩子,我愚蠢的学徒,她的灵魂消散了……她因心碎而死,死的时候,放下了所有牵挂。这也是个傻小姑娘,但在最后一刻醒悟了,知道怎样才能得到解脱,而你,还在纠缠不休。你知道她的灵魂是在你身边散去的吗?她去的时候头发擦着你的肩膀,她还想抱你可是手臂已经消失了,而你,你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趴在尸体上痛哭。她的灵魂消散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你怎么能召唤出不存在的东西?我的徒弟,你埋怨过她一次也不到你梦里来吗?” 安纳金的手在地上摸着了断成一半的黑刀,他把剑紧紧抓住,以雷霆之势喊道:“As——”刚喊出这个词儿,他顿住了,那模样儿就像他忘了咒语怎么念似的。但绝非如此。这是他最熟悉、用得最好的一段咒语。欧比-旺朝他睨着眼睛一笑,这提醒了他。他于是坚定地、快速地念下去: “As Above, So Below。” ——其在上者,如其在下。这是全部巫师奉为圭臬的《翠玉录》上镌刻的守则,这是欧比-旺教给他的第一条咒语。当时,年轻的学徒被连绵的噩梦困扰。他得救了,从奴隶的命运中逃脱,这让他觉得几乎是背叛了惨死的母亲。欧比旺于是教给他反转巫术的咒语,做噩梦的时候,他说,就念这句咒语。曾经伤害过你的,终将要把他们给你的伤害取走,自己咽下那苦果。 不过实际上几年之后他们反而开始因此吵架,欧比-旺对他喊:那是为了哄你,哄一个睡不着觉的小孩!绝地的守则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反转咒语,嗯?”欧比-旺满不在乎地说,“我告诉过你不要多用。” 他甚至带着宁静的微笑等安纳金把那咒语念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欧比-旺并未像折断的黑刀一样从中腐蚀断成两截,黑刀的损伤也没有恢复。 “以防你不知道,徒弟。我是个死灵,记得吗?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实体。” 为以防万一,他先把安纳金的手腕拧断,再将黑刀远远地扔到魔法圆另一头去。在长袍底下,安纳金一丝不挂地端在他眼前。欧比-旺伸出一只流满鲜血的手指去捅,他抓过剑刃的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磨磨蹭蹭时溢出更多鲜血,刚好可以派更多用场。太痛了,可安纳金一言不发,他咬自己的嘴唇。 欧比-旺把自己沾着血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液体的手指挨近安纳金的脸,碰碰他的脸颊,涂抹他的嘴唇,这给安纳金的脸上了一层狂野的妆,用长指甲在他胸口画荷鲁斯之眼,血从绽开的皮肉之间涌出来,欧比-旺用撕下来的布料随意一擦。 荷鲁斯之眼往往代表重生,无所不晓,察知万物,现在在安纳金的胸口睁开了。他很高兴地注视着自己的杰作,说, “我年轻的学徒,你总在这种不必要的时候想起尊严来了。记得吗?咱们两个曾经是绝地最受尊敬的一对儿,可是你给搞砸了,都是你给搞砸的。现在我们一个被除名,还有一个,下了地狱,哈!” “你怎么能全都怪在我头上。”安纳金梦游似地说。 “你也可以把脏水泼回我身上,”欧比-旺宽容地说,“我记不清了,你当年说过不少蠢话,你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啊?朋友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互相推诿、脸贴脸地谩骂——” 他的话戛然而止。安纳金把另一只能动的手贴在他心口上,现在那里已经被开了个洞,像口油井似地往外冒出焦油和沥青。他已经死了,没有多少鲜血可以流,也没有一颗心脏在里面跳动。安纳金从欧比-旺身后把黑刀召唤了过来,那刀刺穿了他的心口。现在,安纳金把黑刀从伤口里硬生生拔出来,手指紧紧捏着冰凉的刀刃。刀刃还剩下半截,不太够用,但他没资格挑三拣四。这让欧比-旺的耐心耗尽了。 “再讲最后一遍,”他说,“老师说话的时候,没有徒弟插嘴的份儿。” 他把黑刀从安纳金手中夺了过来。学徒已经不再像当年那样耀眼地年轻,但依然没有什么能力反抗。他用那半截刀刃卡着两根肋骨之间的缝隙把安纳金钉在地上,终于令这个倔强的徒弟惨叫起来。然而往后还有更糟、更糟的。欧比-旺的两只手一只牵着安纳金的右手仿佛在做什么邀约;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胛骨,把那条手臂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血几乎是喷涌出来,欧比-旺沾着自己胸前伤口处的沥青在断臂的截面上画了一个尖角向上的五芒星,止住了血。当年用甘泉和鲜血,现在用双手和沥青,他总是先制造伤口,再抚平伤口。 他从那断臂中把两根骨头抽出来。带着血丝和筋膜,随意插进白袍的腰带里。就当学费了,他会说,但他什么都没说。安纳金已经陷入了失血的恍惚,他浑身颤抖,嘴唇发白,刚刚抹上的血已经干了。欧比-旺终于继续做他刚才没做完的事,用手指、用刀柄、用新鲜抽出来的骨头开拓着安纳金,操这个徒弟感觉十分没趣儿,让人觉得是在干一具尸体,他在底下尝过不少更好更疯狂的主儿。但这身体至少是暖的。温暖。不是冰冷,不是炙热,不是烫得烧焦,是温暖。柔和的温暖。欧比-旺的头发有点凌乱了,扫在安纳金胸口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是依恋地把脑袋贴在安纳金身上,但当然没有人看他们,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他们两个的血混在一起,而在安纳金里面发泄出的东西像沸腾的水银一样滚烫和滞重。你知道那不是危言耸听,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变得更糟。 等欧比-旺把安纳金玩够了,喘一口气退出来,外面轰隆隆地响起一阵惊雷之声,信徒们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他们是该尖叫,该惨叫,就像每一个把心血打了水漂儿的人那样叫。不过现在他们叫因为这座殿堂在倒塌。在安纳金的头顶,整片的花窗玻璃跌落下来,欧比-旺伸手朝上一指,玻璃就在魔法圆上空还有两三米的位置摔了个粉碎,五彩缤纷的碎屑洒落下来。他们在此进行渎神的仪式,现在那亵渎的神厌烦了,就将一切摧毁。否则你指望我做什么呢?欧比-旺哈哈大笑,规规矩矩、拿钱办事?真抱歉,我部分地是来讨回前三十年欠下的薪水的。雷声由于他的笑声而更加猛烈,毁灭进行得也更迅速。帕尔帕廷正被人拉走,谁也看不清他兜帽底下的脸是什么神色,但那件袍子因灰尘而变得肮脏。按理说这大殿已经被彻底清洁过,也许毕竟不是这样翻个底朝天式的清洁,因此没人知道竟然还能翻出这么多的灰尘。 大殿在倒塌,在沉没,数根支撑着殿堂脊梁的柱子忽然齐齐坍塌,就像有一把无形利剑将它们削成了数段,就像你在家里做芹菜沙拉时脆脆地将蔬菜茎掰断一样,加点盐和沙拉酱,加点沥青和血。 捆绑着阿索卡的锁链和十字架也同时断裂,她轻巧地跳下地面,把鹿角冠扯下来掷在地上,朝最危险的灾害中心奔跑,一切都乱作一团,都在往与她相反的方向逃,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干干净净、完好无损,撒旦名号和火焰都没能伤害到她,那些火焰犹如火色的丝绸般抚摸她的皮肤,温暖、发痒,而不能将她损害分毫。安纳金的承诺是有分量的。 “那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告诉我你会喜欢的。你痛恨的,我替你摧毁了。” 欧比-旺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地上涂抹。老实说,那至少曾经应该是安纳金自己的台词。安纳金流了太多血,积成血泊,从圆台上往下流。欧比-旺用黑袍布料蘸这血液去擦魔法圆的轨迹,将那泛着虹光的银色圆弧擦得模糊了。这用尽无数珍藏、宝物、心血和生命准备起来的仪式,就被他轻轻松松地随手抹掉,没有人觉得可惜。你只要在死者之国睁开过眼睛,就会不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珍惜。之后,他站起来闲庭信步地走到魔法圆之外,背影还是那么洁净,挺直,丝毫不乱——他消失在滚滚烟尘当中,身穿白裙的阿索卡犹如一只白蝴蝶般飞过火场,把这个破破烂烂、半昏迷的可怜的人奋力拖到安全的地方去。

===================== 煤煤的矿场。大家吃好喝好! 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