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天书[18]
#电视剧神医大道公与传统神话故事混合内容 #瘟夲 #G #无字天书 接下来,他们在青礁又待了两个多星期。二举发现自己倒很习惯乡下的生活,也许因为他原本生活的环境之中,人们会为了任何一点小事吹毛求疵,但在这里显然不同。也许他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到属于他的圈层之中,和那些举动影响这座城市中人们一呼一吸的人在一起生活,但只要乡下的空气依然存在,他就不会将往事忘却。 拜师次日,瘟君赶着给四进收拾他那烂摊子,两人弄了辆大巴车,临上车的时候,瘟君摇头直叹气:“我干嘛给自己找这份麻烦?上一次给自己找麻烦,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四进道:“三十年一个麻烦,也不算多嘛!” “是不多!”瘟君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活活麻烦到现在。” 四进不说话了。等他们回来,就会发现一秀和二举已经将慈济堂内部又整修一新。从前只有她和四进两个人的时候,有些地方还能凑合,现在她有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了,就很起劲儿地布置起来,二举被她指挥得团团转,把家具挪来挪去。两人还补好了里屋房顶的洞,具体过程是一秀负责上房补,二举在下面给她架着梯子,一边仰头道: “哎!你行不行啊?” 一秀在梯子上很伶俐地拧过身来,“要不你来?” “不不不别别别……” 一秀遂又回身去干她的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二举道:“就这么凑合凑合得了,我迟早找点工人来,给我师父起一间大砖房子!又大,又明亮,又宽敞。” 他这两天和乡里的老人们学会了,提起好房子,也不说什么好地段、精心设计、配套设施或是学区房,坚定地认为好房子就是坚固的砖头房子。 吴夲在一边看书,闻言笑了,“二举,你要我在里面养老啊?” 二举扭头一看他,急了:“师父!我看你今天已经用眼过度了。”说着很热心地要给他弄个收音机之类的,还要把手机塞给他玩,吴夲哭笑不得地道: “行了,我不要这个。” 二举说要给他念书,他也不让。似乎他认为自己接受人的帮助是一件特别羞于启齿,简直该一头碰死去的事情。两人拉扯了一番,一秀自己从房上下来了,拍拍手掌道: “好啦!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漏水了。可以把那个书架挪回来了。” “怪不得……”二举在屋里团团转着。慈济堂进了院子一共有四间屋,左起分别是:小小的放农具和种子等的杂物间,没有窗户、吴夲和瘟君小时候睡觉的房间,至今还放着他们当时用的书桌文具等物,还有几件小孩子的旧衣服,真是破得补丁叠补丁,二举拿出来摆弄了一阵,放衣服的木箱之中,因为搁了樟脑丸和几片叫不上名字来的香草,而依然干净整洁,不受虫蠹侵扰。二举道:“师父,你这些破衣服,拿去卖给剧组,当作小叫花之类的角色的戏服,倒是不错。”吴夲豪放地一挥手:“那好!师父就把这几件衣服传给你了!” 此外还有一间坐诊的堂屋,和另一边陈义的书房。此刻三人正是在书房之中。书房的陈设也相当简单,不过是靠窗一桌、一条凳、一个书架罢了。那书架的位置看着似乎不大协调,一秀说,她和四进住进来后,因看屋中处处漏水,简直补不过来,就暂且将这书架从漏雨的地方挪开。所幸吴夲当年临走的时候,也将架上陈义的旧书安置在木箱里,倒未受太大损坏。二举又和一秀一起将书架挪回原处,两人一个站在窗子里面,一个站在窗子外面,打量着这间屋子,打扫干净过后,愈发显得空荡了。 二举心道:这地方给我师父当养老的地方并不好,太寂寞。 此时瘟君自外边回来了,看见他做沉思状久久地站在那里,不免稀奇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道: “乡下的风水真就好些?连榆木脑袋都会思考了。” 说着,在二举回嘴之前,直接翻窗进屋来看他师弟。吴夲知道是他,将书搁在膝上,伸出手去。 瘟君提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一通,叫道:“瞧你给我找的这个好徒弟!我这辈子再不带什么徒弟了,再这么来一次,你师兄的命就没有了。” 原来是四进护送其中一位老人回家,家中漆黑无人,两人陪老人在此等待其儿女,匆匆赶来的儿女倒把亲爹当小儿似的训斥了一顿,四进气不过,当场差点和人家打起来,拉拉扯扯之中,瘟君挨的揍倒比四进还多。瘟君嚷嚷着道: “快把他们送去林默那里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可真把师兄你的徒弟送到默娘那里去啦?要做默娘的徒弟了哦?” “赶紧赶紧!全给我打发走!” 吴夲微微一笑,“好啦,师兄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无论如何,最后还是剩我们两个。” “就是,其他人都碍事。” “是呀!其他人碍事!”吴夲含笑道,“外间还没打扫,其他人都碍事,就麻烦师兄了。” 因此,慈济堂的重新开张,可说是建立在瘟君的血汗之上的,他累死累活忙着指挥三个徒弟打扫,自己也举着扫把弄得尘土满天飞,最后一秀恼了: “三个没用的东西!” 跳到桌子上,攫取了打扫的指挥权,三个大男人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不提。 此后,上午就由瘟君带着三个徒弟上山去采草药,然而实际上他对上山这件事深恶痛绝,去了三次,被蛇吓回来一次,被狗追回来一次,被藤蔓缠住脚以为是蛇逃回来躲在吴夲身后一次。三次过后,小辈们对此人敬畏之心全消,一致认为他才是大家伙里面最没用的东西。 下午,就由瘟君在堂屋坐诊。 不过有一天,三人回来,却看见吴夲坐在堂屋的桌前,正在给一对老夫妻详细地讲解某张药方。瘟君进屋前,嘀咕了一句:“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说了上午不接诊了。”遂大踏步走进去,道: “我回来了!” 吴夲百忙之中望了他一眼,非常严肃而郑重地点头道: “好。” 说着又低声说回原来的话题。瘟君看也不好打扰他们,就走出去和徒弟们一起在院子里将草药从竹筐里倒出来,可是又频频看表,大声地说:“家里有客人,还不能开饭!”饶是他这么努力地赶客,还是过了足足二十来分钟,那对夫妇才起身告辞。 瘟君急急地冲进去,道:“以后再有人来问你那种偏方,就打发走!真有急症给看看也就罢了,这算什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方子,偏到茅坑里去了!下次,我也写点自己杜撰的‘陈氏偏方’,就说吃屎管生男孩儿,看他们吃是不吃。” 吴夲却显得有些恍惚:“师兄,你还记得这对夫妇吗?” “青礁的人,我一个也不想认得!” 二举走进来,刚好听见瘟君说吃屎的事,不免回头对师弟妹做个鬼脸,吴夲道: “那是梦境的爹娘。” 二举“啊”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夫妻俩消失的方向:“他们还好好在这儿呢!” “是啊。” “扔了亲女儿!现在还好好在这儿呢!” “是啊。”吴夲道,“其实我捡到梦境的当时,就大致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了。当时虽然说到处都在打超生,只能躲来躲去,但谁家有孕妇,村里人自己还是清楚的。我这个大夫,就更清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哪家需要我。谁知道……我一直把梦境在身边留到六岁大点,这六年间,大家在村里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一直没告诉梦境这二人就是她亲爹娘,只说我也不知道。” “这种人就该给赶出去!”四进愤愤地说。但忽然又想,哪怕吴夲再讨厌这两个人,他也没办法站起来自己拿着拖把棍儿把他们赶出去。于是又不说话了。 “算啦。事到如今……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劝他们少用点偏方。”吴夲叹口气。“这家条件不错,要是梦境能好好地在爱她的父母亲身边长大,多好啊。我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她还会断断续续地哭呢,怎么能……把一个还活生生的孩子就这么扔掉,我一直……想不明白。” 他也不再说话了。 午饭后,一屋子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摊开来看上午上山采的草药。因为瘟君实在不顶用,所以并不能在山上实地教徒弟们草药知识,基本上他就是拿着一根棍子癫狂地在周围打来打去,生怕有蛇冒出来。二举对四进道: “我要是蛇,有人好端端从我身边走过去,我还不爱搭理他;要是有什么人一个劲地这么打我,我高低得咬他一口不可。” 瘟君迅速扭过头来,惊恐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蛇——” 一瞬之间,瘟君吓得把棍也扔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坐在石桌之前,两位师父倒都可以给他们讲讲草药。什么药在早、中、晚,雨水多或少的年份,花、茎、叶、根,纷纷有什么药性,与什么相冲相合,细致讲来,犹如耐心编织一张绣满了葳蕤芳草的织锦挂毯。二举听得头昏脑胀。 “天哪!照这么说,咱们医院里开的那些中成药,有什么用处?还有那些不新鲜的草药,岂不是连药性都不一样,或者失效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瘟君道,“中医最有用的时候,还是在乡下,在买不起药物的真正贫寒的人们之间,首先,要给他们信心,相信不用花一分钱,后山上就是他们天然的药柜子。大山不会问他们要钱……这基本上是赤脚大夫们治病的第一步。” 吴夲微笑道:“我们师父还参与编写过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为了适应农村的基本条件和赤脚大夫的一般水平,把各种常见病的病理、症状、检验方法和验方、常用西药等,集成一本速查表似的册子,供同僚们查阅。” 四进急急地道:“这是好东西啊!师父,现在还有没有?” “在箱子里,你自己找吧。” “这个好!有了这个,我和一秀也能当大夫了。” “当大夫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吴夲道,“以前是条件有限,民间疫病横行,又没有时间和金钱条件先去耐心培养可靠的医生,只能出此下策。至今,在我们的大学里,还有广泛的对全科医生的蔑视情绪,认为全科医生全而不精,样样想抓,样样都从指缝里漏掉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四进,如今有机会,你能和一秀先用那么几年的时间,四处去看看,最终也许不当医生,只是每一个年轻人都该有机会想想自己此生要用来做什么。人的一生啊,要耗费在即使为此蹉跎终身也不后悔的事情上。” 二举忽然举起一个绿色的果实,道:“师父,这是什么?” 吴夲道,“养生的,吃吧。” “真的啊!”二举不疑有他,一口丢进嘴里,下一秒就嗷地一声叫起来,到处找水,一时间找不到,整张脸憋得通红。吴夲倒在旁边笑得非常开心。瘟君无语地说: “这是……野山椒……” 吴夲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他,还要问人家: “好吃吗?” 二举含泪摇头。 “师父,我再也不信你了。” “不。”吴夲快乐地说,“你还会的。” 二举痛苦地遥望着远方的山峦。
逗留在青礁的最后一天,瘟君去和附近种草药的农户谈好了对几样特定的验方所需药草的供货,在这儿的事情总算是都办完了。其实倒也可以早点走,拖到今天,是为了青礁的庙会。从傍晚开始,远方就不断地有烟花燃放,灯笼悠悠地飘在空中,一派悠然景象。 瘟君早早地就把几个徒弟打发走了,让他们自己玩儿去,然后别忘了走哪条道回家。他自己背着吴夲慢慢地走着,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候,他为了哄父母双亡的师弟开心,带他出来逛庙会,斥巨资给他买了个糖画儿。七八岁的阿本把糖人凑到他嘴边。十四岁的阿辉道: “我不吃。这是给没了爹娘,心里苦的小孩儿吃的。” 阿本还是执意举着糖棍,“师兄也没有爹娘啊。” “呸,谁稀罕。” 他一时兴起,道,“师弟,你要不要糖画?” 吴夲已经快睡着了,喃喃道:“要个兔子的……” 买到糖画之后,两人坐在戏台底下。虽然大戏是从小看到大的,已经没什么稀奇,但瘟君知道吴夲不喜欢被他背着,只有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的时候,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健全的人。结果就是看起来这两个人仿佛对大戏挺热心似的。 二举在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面,对两只镯子挑来挑去,不知道该买哪一个。头顶不断燃起又飘散的烟花的光芒,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判断。那镯子虽然平平无奇,但这个晚上,在此精心为白虎挑选镯子的二举知道,那烟火的光芒是如何飞散碰撞在淡绿的玉髓之中。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一秀提着一只灯笼,跑来跑去,她从来没有到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忽然,她一下子转身把四进逼在一个角落里。四进不觉脸红了,本来天黑应该看不出来,一秀却还要将灯笼凑在他面前。 四进支支吾吾地道: “一秀你、你干什么……” 一秀只是用灯笼来来回回地照着他的脸,微笑着,不说话。四进只觉得同样被烛光照亮了的一秀的脸,实在美艳无比。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这是他忠贞不渝的妻子。这是他天上掉下来,老天爷赐的爱情。这是他这个贫穷小镇上挨打长大的街头小混混此生得到的第一样,也是惟一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失去的东西。这是一秀。 大戏开幕了。照常理,在大吹大打之前,应该来一段小调。只化了妆,顶着满头珠翠,却还没有换上戏服的坤伶,依然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上台,自己取过乐师手中的胡琴,给大家来了一段得胜令: 往常时为功名惹是非,如今对山水忘名利;往常时趁鸡声赴早朝,如今近晌午犹然睡。……抖擞了元亮尘,分付了苏卿印;喜西风范蠡舟,任雪满潘安鬓。 乞得自由身,且作太平民;酒吸华峰月,诗吟泺水春。而今,识破东华梦;红裙,休歌南浦云。三十年一梦惊,财与气消磨尽。把当年花月心,都变做了今日山林兴。 梦境儿也清安,俗势利不相关,由他傀儡棚头闹,且向昆仑顶上看。云山,隔断红尘岸;游观,壶中天地宽。 二举恍然一笑:看来不是他师父起名水准不高,而是自己没文化啊。 他将手中的镯子向摊主递去: “就要这个了。” 再度地,烟火升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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