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爬到山顶上 19

次日凌晨,救护车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着擎天柱远去。昨晚他把他里里外外刷了个亮洁如新,后来住在二楼的那些混小子们,烟幕、千斤顶、爵士、击倒,甚至还有阿尔西,听到了这一阵大扫除的动静,各自拿了点零食下来问这里是不是在办睡衣派对。

当此之时,擎天柱坐在浴室的一把凳子上,或者说救护车给他摆了这么个姿势方便检查。他的车窗给掀了上去,上面打满人类生产的窗户清洗剂,救护车还像他在电视上学的那样用报纸来擦它们。此外他的腹甲给整个卸了下来,看上去已经刷完了,湿淋淋地靠在墙上风干。许多部件都给拆除了,现在甚至能一眼看到传动杆。他的油箱在浴缸里浮沉,而救护车正弯腰站在他身边,一下一下地用指头拨弄他的变形齿轮。擎天柱虽然暂时失去了动力,但还是有感官的,特别是他发现大家不知何时都涌到了浴室门口。他不得不打断正滔滔不绝地进行夹杂着医疗建议的怒骂的救护车,对方根本不理他,一会儿又埋头下去听他引擎中的微弱响声。 千斤顶看上去快乐疯了,拼命地拉了一下汽笛。 “宝贝,我一直和他们说你其实是一位猛男。” 救护车愤怒地转过脸来,对这帮打扰他工作的家伙一挥扳手。千斤顶又说: “你瞧,我们只是打算静静地看着,毕竟,这是一千万年才有一次的大场面!说不定两千万年,但我也没活到过那个岁数。好医生,不要剥夺我们的乐趣,大伙儿不会打扰你的,是不?” 大家谁都不敢笑,但显然谁都快忍不住了。末了,各自脑袋上挨了一扳手,统统丢出了门外。擎天柱刚刚被组装回去,试了一下可以启动,也被救护车立刻赶上床睡觉。擎天柱微弱地抗议道: “没有人刚启动就去睡觉的……” “现在有了。”这个威严的军阀抱起臂来说。最后擎天柱就和大黄蜂挤在一张床上睡了。擎天柱自来有个毛病,睡觉的时候喜欢抱个什么东西,不然他就会在梦里咬牙或攥紧拳头或甚至把充电床掰下来一块,他自己并不知道。但大黄蜂常常充当那个半夜被塞或者拽再或者自己爬进他怀里的玩意。今天晚上他还以为自己是第一次抱大黄蜂睡觉哪。他好像很难以置信似地(谁能想象这会令他这么激动呢,毕竟大家天天都要见面)用自己的雷达一遍遍地扫描着这个小东西,并且溺爱地用指头摸索他。救护车觉得他无聊极了。他干嘛要把雷达打开?当然,雷达这个东西,在扫描到眼前有活物时当然是会滴滴叫的,可是擎天柱显然明知道面前就是有个东西,他好像就是喜欢听那滴滴声一样,他要雷达告诉他有一个极度惹人喜爱的东西在他怀里,并且把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 救护车在自己那张床上坐下,郁闷地用手托着脸,等着他到底啥时候玩够,后来世界都安静了,他还在那坐着,凝望着黑暗。寂静的夜里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一声车辆飞驰的声音,而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擎天柱系统休眠时亮起的蓝白灯带。 次日一大早,擎天柱就要回到他自己的家里。救护车才想起他正和御天敌玩那可笑的人类家庭扮演游戏。他站在那用不悦的神色盯着门前的一个树桩望了很久,千斤顶说: “他轮胎卷起的尘土都落下来好久了,你打算一直在这儿站到地老天荒吗,你这个痴情的人?” 救护车嘟哝着说: “我可不赞成这样。” 千斤顶耸耸肩,没有进一步地激怒救护车,也就是说,没有明白地说他看起来简直像在三角关系里挣扎得爬不出来了。大家都看得出救护车一直对御天敌有些意见,但对御天敌有意见简直太正常了,反而没什么不对劲的。千斤顶终于开口说: “是你把他带到我们中间来的。他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你最清楚。” “也许只有普神才清楚。”救护车说。 “天啊,大夫,你要是能诊断忧郁症的话就给自己开张药方吧。” 救护车少见地没有斥责他的打趣。相反,他用一种沉思的目光望着千斤顶。对方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因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大约在十年前——十年前,刚刚驾驶千斤锤又一次从死里逃生,回到地球的千斤顶,满心焦躁和疲惫,刚开启舱门就被救护车堵在了门口。 “你这是在干嘛?迎接我?我不介意更热情点。” 千斤顶说。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救护车只是阴沉、急促地说: “听着!我这儿有个人,你就……行行好,假装认识他。你说他是你们雷霆救援队的人。听见了没有?一会儿过去看见了他,表现得高兴的,就像……久别重逢似的。不用我教你怎么表演吧!” “哇哦。怎么着,你窝藏了个通缉犯?” 千斤顶拉了一下汽笛。“猛男。” 两人一路拌嘴回去,救护车心想大概不能让这个难缠的千斤顶就范了,因此心中充满了不安。他在三个月前将擎天柱介绍给了营地里的汽车人们,谁也不认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当然。救护车于是只好谎称他是一位雷霆救援队成员。因为只有这个名头才能顺顺当当地同时和神出鬼没、陌生、可靠挂上钩。要是有个什么好事者向通天晓报告一下,他立马就完了,但幸好当时仗打得很苦,大家即使心中有疑问,也都预备留待以后有个能喘息的工夫了再说。谢天谢地,在那之前千斤顶就回来了,可以帮救护车圆这个谎,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配合。 擎天柱正在士兵餐厅,或者说一个摆了油桶的大帐篷里,埋头摆弄着一块数据板。救护车知道他是在批注和增删草稿中的赛英大辞典,没人让他干这件事,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闲。但是说实话,他浑身上下破得差不多该进废料堆了,没人会指责他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行动的。 千斤顶一踏进营房,就仿佛眼前一亮似的跳了起来,冲过去抱住了擎天柱。他正坐在一只油桶上。千斤顶差不多把他给举了起来,同时兴奋地大喊: “哦,哥们,你真在这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同时絮絮叨叨地讲出一大串两人的光辉事迹来,什么雷云关,什么捷尔斯特,什么并行星云系的磁暴中心,什么沃冈人的阵地,什么银河议会特别条例三百八十六条……救护车不得不把擎天柱从他手里解救出来,说道:“好了好了,让我的病人休息。”在围观众人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后,千斤顶才骤然把擎天柱给放开,吹着口哨远去。 救护车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千斤顶竟然真的要让擎天柱承担雷霆救援队的任务。谁都知道雷霆的任务常常是不要命的,他们也以这有去无回的勇气为荣,喊着“雷霆救援队没有后援”的口号。他试图劝阻千斤顶,对方依然是那么笑嘻嘻地说: “大夫,你以为冒雷霆的名号没有代价的吗?这——虽然只是个名头,但也是用我们同僚的尸骨一层层垒起来的名头。有本事的当然可以用,没本事的用命来偿还也就罢了。” “你至少——他还是个病人呢!” “哦,大夫,你说得我好伤心。我也始终深陷于对你的相思病当中啊。别开玩笑了。地球上正服役的雷霆队员只有我和老通,他这个司令官死了,难道让元老院那些烂铁锈接任指挥?” 当天通天晓全副武装地来到千斤顶的营房门口,打算和他一起出发时,却在他身边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在他的数据库里也怎么都对不上号。这仿佛是个凭空出现的人物。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二人。 “士兵,这是怎么回事?” 千斤顶说: “长官!你以为这次能有机会去死,然后一了百了了,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他用大拇指戳了戳擎天柱。“我会和他死在一起。” “别贫嘴!”通天晓说。他明白千斤顶的意思:除了是雷霆救援队的总指挥,理论上说不应当参与任务的角色,他还是汽车人对霸天虎的司令官,任何一个可以理性决策的战斗集群都会尽力保全指挥官的生命,即使是这个一直尖锐地批评他的桀骜不驯的千斤顶也一样。 但他还是参与了任务,因为他无法让千斤顶孤身和一个信不过的人搭档,千斤顶为此又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以掩盖自己的感动。 一路上他都在打量着这个名叫擎天柱的陌生人,大部分时候他不说话,沉默中露出一种忍受痛苦和伤心的表情。前者是因为他的伤多半没好,后者是因为,好吧,他就长那样。但有时候,他也会望着他们两人,悄悄地微笑。这个人绝对不是汽车人,那么,他是一个叛逃的霸天虎吗? 那次死里逃生回来之后,一切揣测都显得毫无意义了。通天晓从前在数据库里查不到他,现在他亲手给擎天柱编造了完善的履历,这个谎不再是救护车和千斤顶的,而属于他们三个人。他向元老院禀告要求由擎天柱接任雷霆救援队指挥一职,而自己便可以专心地指挥主力部队了。这个任命让擎天柱得以在元老们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有时候他说些自己的职务之外的,因为他关心所有人。他反对继续铸造矿工,他说他们都有火种。就是在那次演说当中,领导模块为他而降临了。 此后,他就一直带领着他们。每个领袖都有他自己的时代,他们希望擎天柱的时代永远也不过去,因为现在,它还没过去的时候,他们就隐约地有些怀念了。

擎天柱回到家里,见到御天敌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到了他,就摆出一副做作的样子说: “昨天晚上——上哪儿鬼混去啦?” 擎天柱实在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说这个,自己支支吾吾地说: “我和……和救护车在一起。” “救护车!”御天敌腾地坐了起来,一拍沙发扶手,“我就知道你俩有一腿!你和他过去得啦!” “御天敌,你冷静一点。”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整个晚上!天呀,这个没有良心的人!天呀!救护车比我好吗?你瞧他那张臭脸!他那水桶似的身材,他那可怕的橘红色的漆!涂了整整一身,橘红色!我不要听你说,你不许侮辱我。” 他一眨眼就到了擎天柱面前,“他吻你比我吻你更开心吗?” “他没有,呃,没有吻我……” “连吻都不吻,直接睡啦!”御天敌双眼含泪,或者说,他把清洁液输出效率拉到了最满,大叫道,“天呀!擎天柱,我以为你对婚姻保有起码的忠诚呢!你太让我伤心了。” 说完,就猛地低下头去,用双手捂住脸,大声地抽泣,或者说,让引擎满速空转起来。 “御天敌。” “你太让人失望了。我的心被你伤透了。” “御天敌!” “除非你把这个该死的抑制夹钳拿下来,否则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御天敌……” 御天敌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并且捏造了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成吗?拿下来我就原谅你。” 擎天柱揽住他的脑袋,替他把夹钳给解了下来,“我说,”他用一种颇为无奈的语气低声说,“你看人类的爱情小说看得太多了。” “你瞧我学以致用得怎样?” “无论是口感还是作用都和昨天的早餐差不多。”擎天柱真诚地说。

自和产联搭上线以后,威震天在人类社会中就更加如鱼得水了,他找到了他的位置。他只花了短短几天时间,就令矿业工会的全体成员都对他心服口服,这毕竟算他的老本行。现在,产联的成员也多有人炫耀地戴着霸天虎标志,以显示他们和威震天的友谊。就像很多公益组织在门前挂上蓝色的汽车人标志以表明自己无国界、无种族的属性一样。 十二月,威震天又一次来到北达科他,带着他的霸天虎们。战争还没结束,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又完全把人类的战争抛到脑后去了,只忙着趁这届总统还在任时四处寻找能量矿,哪怕挖穿地核,把地球翻个底朝天,也要得到足够的能量。现在他明白当初御天敌选择鸦巢是有原因的。矿井里的生活有点寂寞,他没法进行自己最喜欢的娱乐活动——给擎天柱找麻烦了。但没关系,等他搞定了这一切,把擎天柱带回赛博坦,一定还有更多乐子等他来找。 他在矿洞里一边鼓捣炸药,一边告诉矿业工会的人类兄弟们他和奥利安的事。当御天敌再一次下到矿井里,用花言巧语蛊惑他们接着埋头干活的时候,他的反驳把他给激怒了,这个华丽浓艳到到矿工们梦中才仅见的贵族,冲他的奴隶们笑眯眯地说: “你们这些贱民闹什么呢?” 他张开手掌,但那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姿势,反而一炮把威震天轰得不省人事。他终于能爬起来时,人群都散了,因恐惧而发疯地干活。好一阵子,威震天只是坐在那,摸着自己的脑袋。 奥利安发现他醒了,就扔下锄头跑过来。 “D!你还好吗?” 威震天沉闷地说:“不好。” “可怜的我的大铁皮人!”奥利安说,尽量地抱着他,但D长得太高大了。“你伤心了。可是为什么呢?我反而很高兴,我以为你也会死的……” “他说得对。”威震天说,“我们——我们的确是贱民。我们……” 奥利安花了很久才意识到他竟然是为了被御天敌一炮打飞而自卑。他以为离子炮的冲击力量是某种无形的拳风,之类之类的。总之,他以为那是一种真正的力量差距。 “你说什么呢!”奥利安说,“他不是用炮轰了你吗?你没死已经是个奇迹了,这和人种高下有什么关系?” 但是,普通的方法似乎无法令他的朋友恢复信心。奥利安有点赌气地一下就解开了D的胸板,把他给吓了一跳,因为那东西很难打开,奥利安却表现得好像只是从地上把干酪拿起来一样。他只隐秘地打开了一条缝,小小一条。他的声音也是悄悄的。 “说你没有火种吗?我不信。我不信。因为我已经感受到它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叫起来:“其实是好烫啊——” D猛地哆嗦了一下,他感到一个异物触碰了自己的火种,那给人带来了极强烈的刺激,但并不令人讨厌。但很快奥利安就嘭地把D的胸板合上,猛吹自己的手指。D张皇失措地说: “你在哭吗?为什么哭?” 奥利安脸上挂着泪,凶巴巴地说:“为什么不能哭!好烫啊,痛得很啦。“ 那之后,D最心心念念的事情就变成了: “下次我也弄个炮来轰他!” “嗯嗯,嗯嗯,”奥利安心不在焉地说,生起火来给他们烤石头,他特别喜欢看赛星人吃烤石头,觉得那很有意思。“你今天第六次说这个了。”说着,把一块烧得微红的石头夹起来递给骇翼。骇翼说: “先给他吧。让他把嘴堵上。” 威震天一边说着,一边挥动铲子。他们的进展相当迅速,这个原已坍塌的底下矿井如今几乎已被全部重新挖掘了出来,可以按照当年的进度继续了。他们离外面的出口已有足足五百多米深。这里已经没有光线,全靠光学镜的红外线探测组件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威震天把一块矿石拿在眼前仔细观察的时候,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嘭声,片片纸花落了下来。他抬起头,看见擎天柱站在三级平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圣诞拉花。 “圣诞快乐。”他说,伏在栏杆上,望着威震天。在这个空旷的地带,声音犹如水下的波纹般一圈圈荡开,细碎的彩纸和亮片落在威震天的肩膀上。 威震天这才意识到原来已是圣诞节,他知道这对人类来说是很重要的节日。1944年的这个圣诞,联军虽然并未投降,但战争的阴云已渐渐远去,一切仿佛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塞星人和人类一起度过这个节日,大不了在心里把基督换成普神。对两派来说,他们都有自己的“普神转世”的人选,出于某种奇怪的领袖作风,这两人都没有参加圣诞庆典,而是不约而同地在这里,鸦巢的地下矿井中碰头了。 擎天柱两天前就到了,但他一直在地上忙碌,因为威震天想用炸药把原来塌方的地方重新清理出来,巨大的声响和地动在外面引来了恐慌,他忙着安抚和疏散居民。 “你呀,出来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去,怎么样?” 威震天只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挥起铲子来了。 “陪你的小汽车人们玩过家家去吧!我没这个工夫。” “你瞎忙活什么呢,威震天?” “听着!”威震天站直了,把铲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杵,“你瞧,傻帽儿!要是不对地球做点必要的开发,那么赛博坦永无恢复的日子。一点点时间我都浪费不起。” “威震天!地球也是一颗有生命存在的星球啊。” “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等你好好考虑了这句话以后,我再想点别的。”擎天柱说,从平台上逐级跳了下来,落在威震天的面前。 威震天冷笑道:“当然了,你是地球人嘛,你根本不在乎赛博坦。可是,我的人都渴望着回家。” 擎天柱吃惊地望着他。他的蓝眼睛闪闪发光。过去和现在——都是这一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 继而他恼怒地叫喊了一声: “D!你明知道我和你是一样的。” “不一样,好吗,领袖,根本不一样,我在乎我们的星球,不像你只要整天混混日子就心满意足了。你压根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不在乎——不在乎我。你不信任我,你宁可和——怎么,想打架吗?要打架我奉陪,没胆量的话闪开。” 擎天柱一拳照威震天脸上挥了过去,威震天也一招一式地奉陪。 这个地下矿场让他们感到熟悉。十年前,这就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他们发现至今自己仍该死地熟悉它的构造。威震天把擎天柱给一路逼退到那座天然的大岩浆池旁边,那池中的岩浆已几乎熄灭了,但十年前它是一座辉煌的洪炉,御天敌曾在这里冷铸了许多贱命一条的矿工,这些矿工就是威震天的第一支军队。擎天柱认出了它,忽然怔了一下,足足五秒钟浑身僵硬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威震天趁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下。同时听到他低声说: “勇敢点,领袖。” 威震天一下子丧失了战斗的兴致,他哈哈大笑,把擎天柱也拉了起来。他想这当然还是他那个奥利安,傻里傻气的,还会在战斗中给自己鼓劲呢,多么天真可爱。可是擎天柱只是两眼望着那个岩浆池,十年前他在这里遭遇了全世界最可怕的事情之一,一幅全世界最惨烈的图画。当时,御天敌就站在他的面前,身后的流水线上许多矿工的火种熄灭的尸体哗啦啦掉进岩浆里去,即将被回炉重铸成新的奴隶,那橙红的光芒照亮了御天敌的脸。而他随手在自己的胸甲上划亮火柴,轻飘飘扔进刚铸造出来还不会动的新矿工打开的胸腔里。 “你瞧,”他漫不经心地说,“这些人哪里有火种?它们不过是像野草那样燃烧。” 擎天柱在此刻虽已下定了顿悟般的决心,但还生理性地对那岩浆有所恐惧。所以要勇敢,领袖。他紧紧抓住威震天的双手,仿佛从中就得到了此生全部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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